老辈人常说,邬阳关下金鸡口,早在明清时期就是人们进入容美土司疆域必须通过的“四关四口”之一。由清江上游支流乐家河、咸盈河夹出来的金鸡口,背卧鹤峰、左牵建始、右携巴东,成了“一脚踏三县”的一块战略要地。
这块要地只因2006年10月水布垭2扇190吨重的大闸轰然扎入江水,800里清江横空一截,金鸡口河谷成了水布垭库区的重要组成部分,金鸡口人也因此又多了一片过好日子的空间。
我们沿着山路,走过清嘉庆年间白莲教义军奋战的古战场,饱餐了翠绿高耸的山峰峭壁景色。俯视总库容45.8亿立方米的水布垭水库,感慨这的确不愧武陵深处大手笔,纳沿途溪河于无形,掩两岸奇峰于前胸,纵然河风骤起,也仅见氤氲水气,难有拍岸惊涛。刚刚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金鸡口独倚库尾,宛若清江源头妙龄少女,恬静而优雅。
车到库尾,极目远眺,碧水青山浑然一体,古洞幽谷相映成趣。山似岁月,水如琉璃,质朴而明净。看得久了,积淀的烦扰随波远去,心间尘垢悄然稀释,唯美意象冉冉升空,真是一半仙境一半画。
岸边,刚刚拖上鱼网的老吴把活蹦乱跳的鱼往小贩子一交,利索地卷起一杆旱烟,就一块光溜溜的石头打开古铜色的话匣子。
他说,很久以前,一位颇懂地理的土专家登临对面山顶,惊呼“好大一只金鸡”,于是,金鸡口一名流传至今。后有好事者综览五峰境内鹰子山、建始境内鹰子山、鹤峰境内鹰咀岩,生生捏造出一个“三鹰赶金鸡”的故事:三只狰狞的巨鹰争捕金鸡缠斗不休,反而让金鸡在最危险的地方偷得一方难得的悠闲。
故事越传越神,金鸡口越传越奇。最后,金鸡口附近的一小块洼地被冠以“鹰子窝”之称,相传鹰子一旦落窝,金鸡就要遭殃;对面山上的巨大石壁被称作“薄刀岩”,传说有高悬的薄刀,金鸡不敢落窝。故事随波荡漾,多愁善感的人们平添对金鸡的同情与爱怜。
金鸡口是一块要地,它见证了邬阳大山里的木排土特产从身边大河奔腾而下,山外的盐、布、铁器从身边缓缓溯流。久而久之,各路商贾行人看中这特殊的地理位置,纷纷在河岸坡地挽草为记,繁衍生息,金鸡
口也就由荒蛮之地渐渐发展成为名闻巴东、建始、鹤峰三县的小集镇。如今,绘有一只金鸡图案的木质旅社招牌还保存在村民陈明章家的小阁楼上,错落有致的石板路、整齐划一的长石条还清晰地烙在湛碧的库底。
金鸡口的碧波缓缓东流;燎原的革命气息强势西进。退休多年的刘老师回忆:“贺老总曾在这里指挥三军……段德昌把最后的足迹留在了金鸡口到连田坡的小路。”
微澜恰好。山一般坚韧、水一样柔情的金鸡口儿女自然“适者生存”,镇子终于恢复往日的喧哗与宁静。特别是能与柏杨豆干一争高下的金鸡口干豆腐更增添了这里的几分神奇。60多岁的退休教师刘老兴奋地介绍:金鸡口旁边的一眼泉特别神奇,取水做豆腐不用卤水、石膏,而且豆腐色泽金黄、绵醇厚道、质地细腻,不管你生食、热炒、油炸,总有一丝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回味。每年农历冬月到腊月,周边建始、巴东、鹤峰几个乡镇的村民都会慕名而来,不过,因为没有规模生产,扫兴而归的终是多数。
记忆,拽不住时光的衣襟,欢唱的河水送来发展的强音。
上世纪80年代,巴鹤道建成通车,昔日五毛钱一夜的旅社搬高10多米,当初喧闹的街道被抢尽风头。木材、土特产离开河道,盐、布、铁器搭上炫耀的货车。金鸡口河水荡开圈圈涟漪:房子越修越高,老街越来越小。
发展的交响正酣,金鸡口的儿女顺着巴鹤道或上或下:县城就职、州府高就、省外创业、京城求学……独有金鸡口不减喧哗与宁静,平添缕缕故乡情、篇篇两地书。
竹篙轻拨,碧水颤颤,悠闲的船夫揽一怀西来的河风,亮开直爽、粗犷的嗓子。
“……涛声不断歌不断,回声荡漾白云间呢。高峡风光看不尽呐,轻舟飞过万重山哟——”
歌声惹得碧水轻荡,倒映库水的“双虹”盈盈舞蹈。“见过不少美景,但这‘双虹卧波’却是头次见到。”随行的山人抚着柔柔的库水发呆。
放眼金鸡口右岸,投资515万元全长129.97米的金鸡口二桥,把坚实的双足踩在老石拱桥的两头,衬着青山碧水、淡淡薄雾、红红夕阳,自然一幅天成的水墨山水。船夫说,大桥建成后将解决三县80余万人的通行,打通湘鄂西红色旅游景点和张家界旅游区的重要通道。
“桥高了,房子爬了坡……哦,鹰子窝是不是淹了?”“鹰子窝淹了。”“淹了好,淹了好!鹰子没了窝,金鸡的日子更好过。”顺着船夫指引,哪里还有鹰子窝,只有一艘价值30多万元的游船泊在岸边,10多位时髦的男女拐过“望江酒楼”走下岸来。船夫轻挥一把竹篙离去,库面微波荡漾。